《87路公交車》：行走在吳中路上的寂寞

好不容易上了87路公交車（註ㄧ），我被人群推擠到最後面。

車上的乘客多半是25-35歲之間附近寫字樓（註二）的上班族；

秋天的六點半，天都暗了，公車裡卻依然沒有開燈，天邊還有一絲絲捨不得落下的橘色雲霞，把回家吃晚飯的心情拉到最高‧‧‧

「放空、卻又同時帶著些許焦躁的安靜」

我環顧了一下車裡的乘客，臉上多半呈現一種「放空、卻又同時帶著些許焦躁的安靜」，跟外頭車水馬龍喇叭聲四起的氣氛不太一樣。

滿滿一車的人，沒幾個低頭玩手機，倒是有志一同的看向車頭前進的方向，每停一站，就會有人不顧一切地擠上來，一個也好兩個也好，其他人也沒說什麼，表情還是一樣，沒有改變。

什麼前門上車後門下車的規定這時也不存在了，反正哪個門開就上哪個門，兩個門全開就上上下下的亂擠一通…而我納悶的是…車票怎麼給呢？

寫到這兒，得先說明一下 : 上海有公共交通卡（註三），大多數人都是拉卡（註四）的，有的公交車前後都有拉卡機，這台車剛好沒有，反正下班尖峰時間，公車司機也無心管看誰上車有沒有拉卡了，一切自由心證就是了。

不需言語的人群默契

正當我把注意力用在儘量不與旁人有過多的肢體接觸時，忽然感覺到有人一直在碰我的手臂，

雖然當時已經擠到完全不用扶也不會跌跤的狀態，還是能感覺到那規律性且有點大力的碰觸，

我轉頭一看，是一隻從人群中伸出來的手，手上握著一疊公交車卡，那隻手晃啊晃的‧‧‧伴隨著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：「麻煩傳一下！」

這下我搞懂了，原來是要人幫傳到前面司機旁的拉卡機呀！於是我接下了那疊卡，再同樣的往前傳，雖然我沒開口，接過卡的人好像也都很有默契地收下往前傳，沒多久，卡就刷好傳回來了。

這個情形真妙啊！！在台北當然也有很擠的公車，但是因為人跟人之間總是會刻意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，你可以說那是尊重，或是禮貌甚至習慣‧‧‧‧

如果這件小事是發生在台北擁擠的公車上，車上的乘客會如何反應？先是嚇到？接著質疑？當然一定會有願意幫傳的，也許會有人對於該不該幫傳這件事發表不同的意見，甚至有人會覺得很煩或鄙視，不發一語冷漠以對應該也會有吧！說不定還因此上了晚間新聞‧‧‧只因那個行為已經超出了眾人熟悉的規矩與習慣了。

「沒有個人主義，卻又充滿太多的可能性，沒有什麼規則可循，卻又循著相同的邏輯，彼此之間存在著的，是那陌生又親近的微妙感覺」

我感受到的是，在這裡，人與人之間 「沒有個人主義，卻又充滿太多的可能性，沒有什麼規則可循，卻又循著相同的邏輯，彼此之間存在著的，是那又陌生又親近的微妙感覺」，其實那也就是自從到中國工作以來，偶爾會提醒著我身在中國的事實了！

上海公共交通卡 （湖貓 攝）

【註】

一、公交車 : 公車。
二、寫字樓 : 辦公室、辦公大樓。
三、公共交通卡 : 可儲值，相當於悠遊卡或一卡通的功能。
四、拉卡 : 刷卡的意思。